[随笔] 给我一个吻

　　去年夏天最热的那天，她来了我住的城市。

　　嘿，从电脑城里蹦出，她一脸的喜悦。瞧她体恤短裙，手拿一把遮阳伞微笑
着站我面前，我就知她已站这等我好长时间了。其实，我本可以早点来的，第一
次跟她见面，还是我站这等她的，冲她喊：嘿，我在这呢！可如今，时过境迁，
往日渴望见面的期待荡然无存。

　　看她见我的兴奋，我浅浅一笑，问她：吃饭了吗？她说没，问我：请我去哪
吃？边说，手边挽上我的胳膊，整个人一下子靠了过来，抬脚仰头，给了我一蜻
蜓点水的吻。那吻，只是轻飘飘地落在了我的左脸，凉爽、熟悉得像是久别重逢
的恋人。

　　这，曾是我要求她做的，说既然我们相爱，就要有爱的印记。她问我什么印
记，我说：给我一个吻。从那以后，每次见面，她都会给我一吻。大庭广众之下，
她会轻飘飘地给我这么一个亲脸的吻。两人呆一屋内，她会嘴对嘴地给我一深入
痴迷的吻。虽接吻的方式不同，但她说她对我的感情没变，心愈来愈牵挂着我，
一天更比一天的想我。

　　想我吗？她心情很好地问着我。

　　想。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我直视着前方，随口而说。

　　怎么想？她仰脸望着我，脸上显露着顽皮的笑。

　　天天想。

　　只天天想吗？

　　嗯。

　　就没别的想？

　　知她想听啥，可我，这会不想说。以前，每次见她，我都会对她说。反是她
装糊涂地将话扯远，东一榔头西一棒地就是不让我说实话实说。害我不得不生硬
地冲她喊：我底下想你了！今儿个，她这是怎么了？然不成她转了性，迫不及待
了？

　　咖啡馆里，我为她要了份商务套餐，知她喜欢吃七成熟的牛排，还对服务生
说牛排要七成熟的，另外，上两杯咖啡，要卡布奇诺。她说她想喝点酒，问服务
生有啥葡萄酒，服务生说有烟台产的苏格兰威士忌，还有张裕卡斯特系列的干白
干红。她要了杯苏格兰威士忌，还问我是不是喝白酒？

　　我说下午单位有事，今天就不喝了。她看了我好一会，才对站边上的服务生
说，算了，别的不要了。其实，我知她点酒的用意。以前，跟她出来吃饭，总是
我要她喝酒。她矜持着，说不怎么会喝酒。见我情绪一下子低落下去，就哄孩子
般地说：好好好，陪你就是了。

　　她其实是善解人意的女孩。二十三四，正是春光无限浮想联翩的大好时候，
追她的男生数不胜数，可她偏认识了我，爱上了我。从一害羞的女孩变成了一什
么都清楚的女人，而且，还是个让人耻笑不被多数人认可的女人。

　　记得有次，我俩躺一床上激情过后，抚摸着我的胸毛，她问我：你真爱我吗？
我说，爱。她又问：想跟我一辈子吗？看她那无邪的眼睛，我知她是真心期待着。
可我，怎么回答她呢？爱她，有时并不一定非得娶她。这，她也知道。冷静下来，
她也会说真希望咱俩能早点认识。是啊，早点认识，也许，我会娶她。她也会答
应嫁我。可这，都只是也许。

　　酒足饭饱后，她问我再上哪？我说，你说呢？

　　以往，这会都是她说了算。因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得服从我，为我
做我想做的事。通常这会去商场是知内情女孩的首选。逛逛商场，矜持一下，想
要啥一般都能如愿。以前，她也这样，要我陪她去泰华，买成套时装，还要我陪
她去鑫源金店，帮她买那白金戒指，看着那戴手上闪闪发光的戒指，她才说走，
这会去哪？

　　那会，跟她的关系其实就是这么一种相互满足的关系。先满足她贪慕虚荣的
物质欲，再满足我生理需求的原始欲。后来，两人成了连理，有了那难舍难分的
情丝，这交换式的满足就让位给了相互依赖，相互为对方的着想……

　　这，会是爱吗？她曾问我，哧哧笑着，说她也没想到会爱上我。是啊，我也
没想到会爱上她。

　　如果这就是爱，一个有家有老婆的男人，年龄比她大二十多岁的我，怎么去
面对舆论面对妻呢？更何况，我还真想过跟老婆离婚，拆散现有的家，跟她结婚，
组建另一个家。记得我俩最热火的那阵子，我曾对她说：真要到你家见你父母，
你父母会认我这个跟他们年龄相仿的女婿吗？

　　她说她也想过，一定不认，有可能连她都不认。她问我是不是可以把年龄说
小点，就说比她大不了多少。说着，还端详着我的脸，看了又看，说看你怎么都
没那么大，刚认识你那会，我还以为你大不了我几岁呢。可这样骗你父母，以后
要你父母知道了我的实际年龄，那日子还有法过吗？是啊，她说着，整个世界一
下子跟着我们一起沉沦。

　　其实，社会上很多像我们这样的偷情者都有那许多不被人知的苦恼。他们也
不想这样，只是被情所困，不得不这样。人，有时并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即使知
道，也无力回天。像吸毒者，也知吸毒不好，可吸食了，就永无戒毒之日；像烟
鬼，明知吸烟有害健康，可还是上瘾得吸烟不要命；说到男女贪欲，不也是明知
山有虎，偏上虎上行吗？

　　她后来问我今晚住哪？

　　我问她你不想去你姐哪吗？

　　她说不去了，只想跟我一起。

　　我说下午我还有事，真的有事。

　　她说那她去网吧聊天，等我，啥时忙完了，她等我一起吃晚饭。她说她这会
困了，问我是不是可以先给她找家宾馆，钱嘛，她顿了顿，说她自己付。我说不
是钱的事，是我真的有事。再说，今晚我老婆说她母亲过生日，要我必须去丈母
娘家。你还是去你姐家住吧，省点钱。

　　她说好吧，脸木木的，没一点才见面时的愉悦。

　　我知，她来，要酒喝，想去酒店住，都只是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她喜欢我，
可以为我做任何的事情。可我，已经不想跟她做任何事了。实话说，下午单位并
没事，晚上丈母娘也不过生日，之所以这么说，其实都是敷衍她。为啥要敷衍她，
是她前几天打来的那个电话。

　　前些天，她打电话来问我，说有个男孩喜欢她，还要她嫁给他。我问她喜欢
那男孩吗？她说还可以，但不如喜欢我。她后来说男孩看上去蛮迫切的，还领她
去了家，还说男孩父母也蛮喜欢她的，临走前，塞她一千元的钱。电话里，她时
而话语不断，时而支支吾吾，感觉像增求我的意见，我说行，她就跟那男孩继续
交往；我说不行，她就不跟那男孩交往了。

　　我猜她是这意思，就没反对地说这很好啊，你也该找个对象考虑考虑上花轿
了。后来，我还问她是不是跟那男孩那个了？刻薄地问她：他不会因你不是处女
而不要你吧？她说这年头谁还再乎这？真那样，她还不跟他呢。说着，她还笑着
说她反正有我，这辈子若没人要，跟我是跟定了，啥名分不要都可以。说着，她
似乎触景生情，叭嗒叭嗒地在电话那端亲了我好几口，边亲边说，过几天要来我
这，说她想我了。

　　以前听她这么说，我会幸福无比。等她的日子度日如年。可现在，我怎么一
点都不激动，亢奋？都说男人花心，好蜜蜂采花，其实，男人的思想最守旧，家
外彩旗飘飘，但家中的红旗不能倒。听她说跟那男孩那个，我异样的难受。明知
她不是我妻，有她的自由，可还是有那作祟的占有欲，拿她当我的宝贝，不允许
别人与我共享。

　　一下午平静无事，晚上手机响个不停。

　　老婆要我看手机，问是谁打来的，你怎么不接？我说是短信，无聊的短信，
说着，就关了手机。

　　第二天上班没多久，就接着她姐打来的电话，问她是不是还在潍坊？

　　我说她不是昨天去你那了吗？

　　没啊，她昨晚是打电话来，说今天来我这。我这不上午有事要出去，想问她
什么时间来，给她打手机，一直关机，所以，就打给你了。

　　她昨晚没在我这。

　　那她昨晚睡哪了？潍坊她只认识你，没跟你一起，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她姐知道我俩的事，开始极力反对，可后来见她陷得太深，就说这事别闹大
了，让别人知道对谁都不好。她姐有我的电话号码，可很少给我打电话。记得那
次给我打电话，是问我跟她妹是玩玩还是真的？我说是真的，想结婚，可怕你父
母不同意。她姐说她也想过，说她父母肯定不会同意。这次打电话，虽只是问她
妹什么时间去她那，但我感觉有些事她姐没对我说，就问了句：她不会去那男孩
那了吧？

　　哪个男孩？她姐问。

　　她没跟你说吗？我说。

　　说什么？她只认识你一个，根本不可能还有别人。

　　真的？

　　那还有假，我倒希望她真有个别人，跟她一般大小的，那样，她也不至于这
么痛苦。

　　搁下电话，我心像重重地被人划了一刀。她，所说的那男孩，真的只是她的
虚构？她的试探？真这样，她跑我这，期待我的安慰，企盼我对她的爱，一定是
心里压力大到无法承受。而我，竟然自私到了及至，将她弃之街上不管不顾，她
这会在哪？昨晚在哪？急忙查询手机里的短信，看到了一排整齐而熟悉的号码。
是她的。

　　１７时，她说：这会我很想你，你下班了吗？

　　１９时，她说：这会我饿了，我很孤单。

　　１９时２０分，她说：我再等你十分钟，你不来，就说明你已不爱我了！

　　２０时，她说：都过了半个小时，该不是你手机没电了吧？

　　２３时５０分，她说：网吧老板在问是不是都是玩通宵的，不是的请离开，
要关门了，你说我是走呢，还是继续等？没跟你说，我带的钱在车上被小偷偷了，
身上剩的钱只够玩通宵的。

　　０时１４分，她说：我的手机没电了。

　　看她短信，我愧疚得只想落泪。一个纯真的女孩，只因认识了我，她的人生，
她的爱情，真的就跟这没电的手机一样，只能耗尽而终吗？

[ 本帖最后由 RachCooL 于 2008-7-22 20:29 编辑 ]